书中自有绝色春秋
隔了很久才来写读书笔记,伴读音乐换成纯钢琴,这样静下来,才觉得有点味道了。
从前是我太武断了,总觉得男性在美感上比不得女性的。
可是你看,就连我自己的圈子,都有异性赏玩花草,还赏得不亦乐乎。
何况是成熟的,有学识的读书郎呢。
看进《绝色》的起因,就在于年初刚结识的藏书票圈子。
他们在其中慢赏,那种悠然与自得,就像看到镜中的自己,旁若无人的快乐。
而他们越是专注,越能打动我。
我于是叹口气,一手推开这扇半掩的门,——董桥大人,好久未见了。
他的风格依旧,按着自己的节奏,絮絮地念叨着又惦记上什么书的什么版本,总是好的。
开篇正是《梅花笺上的绝色》中提及的藏书票设计者塞维林。
我犹豫了下,自己要不要写他。
中文已是相当含蓄了。塞维林的春宫题材藏书票是独步江湖的绝技。
董桥的文笔精到,可那份震撼与惊觉非观者自己看到不可。
然后又觉得余音绕梁的妙。
只有在颇有些年纪的老男人眼中,大约才能将人世的欲看的如此透彻。
以“轰然一笑挂上电话”作结,的确不必讲多一个字去。
看到他写的读书笔记,心想这又得多少阅读,多少年月换出来的。
读书这件事,没什么好写。
非得是成年累月读出来,不是凭空想出来。
我爱极了《一篇小品一本书》那一章,我理解的全部绝色都来自她,那些可言说的美:
六月的公路亮得像一条白银项链,长长的旅程熏满熏衣的草香,酒馆后园一顿午饭的小憩,撩人心绪的依然是她忙进忙出零零碎碎的屐痕:果然没有比她更好看的风景。那个剑桥人念了一句Ben Jonson的诗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髻。她的笑靥是一叶配了彩图的十四行诗。
我一定是个爱慕风雅的人,才会对这样的字句毫无抵抗之力。
但它们这么美,为什么要抵抗呢。这段文字充满了色泽美,音律美,色相美,文学美。
最要命的是字里行间那种让人倾慕的要死的文艺。
文艺是分境界的。只有这种随风入夜,没入骨髓的功力,最见高致。
而《书信:书和信》一章,又令人颓然叹息。
我们,这些书信情结者,正眼看着书和信一步步走向没落。
这些稀如古董的绝品,可曾在你我之间流动过?
记得在微博上分享过董桥的书写,竖版的,红线格内细笔逶迤,就留下春风拂柳般的生活闲语。
一手书法一封短笺无不精致典丽,永远装信封,贴邮票,投邮筒,哪一步都不能假手于人,只有这样收信人方可收到我们的心。
书中有很大的篇幅展示董桥的藏书,——换平常我早怒了。
但是它们是如此美好,珍旧,就像一个慷慨的图书馆只为我展览平生藏书一样,于是书中提到的每本书各个版本,都详尽坦诚于眼前了。
朋友曾经问,你收了多少书。
我还恼他,谁会这么问,我都是关注读了多少本,写过多少本的。
但如果我就是读了那么多那么多,藏了那么多那么多,等鬓发星星的时候,蹒跚地走向我熟悉的书房。
看到散发墨迹的新书,和久落尘土的藏书,难道不会感动得想与时光拥抱么。
湖畔派诗人,是我非常有兴趣的课题。
作者信手描了几句花草,让人领略光影中花树的漂亮。
然后在夜雨,忧郁的时辰,间或几串猫头鹰的叫声,吟游着湖畔诗人的诗句。
诗句仿佛荒野中萤火虫的点点微光,渴盼而安宁,迷惘而愉悦,
——那正是诗意的所在。
而我,在这幽幽的诗意中,继续读伍尔夫,或者阿加莎,抑或培根,艾略特,
都觉得是一味的。
在装载绝色的春秋里,我的书正散发蛊惑心灵的魅力,引领我漫无目的地徘徊又徘徊,忘记来时路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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